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現在的阿雄,因為缺血性腦病變而近似植物人,需長期臥床照顧,雖然經社工室積極協助病人安置於護理之家,但靠著兩名子女甫入職場、每月各僅有兩萬多元的收入,除去支付自身生活費之外,還得繳還病人健保分期欠費、與兩人高中大學就學貸款等,實在無力全額負擔病人沈重的機構費用;幸而阿雄的女兒在法律扶助基金會律師的幫助之下,好不容易取得法院對於阿雄監護宣告的裁定,由女兒成為法定監護人,藉以持續向內政部詢問能夠給予病人本國國籍的可能性,方便往後申請相關的社會福利資源,尤其是身心障礙證明,希望能夠取得托育補助費來減輕經濟上的壓力。
遺憾的是,欲取得本國國籍是「不可能的任務」,由於兩名子女被認定屬於工作人口,他們無法獲得政府協助。一路陪著四處碰壁、別無他法的我,目前只能盡力地為病家募款籌措機構費用,來解決燃眉之急。
一日下午,阿雄的女兒趁著工作空檔來到辦公室,提供接下來募款應備齊的申請資料,我與她談談近況、關心她的工作與未來打算。我問她:「這一年來,妳累不累?」或許,這句話讓長期刻意堅強的心瞬然瓦解,潸然淚下,該是綻放青春的女孩,卻得提早面對現實生活的殘酷。
她說:「每天的生活在工作時間之外,就是到機構陪伴父親。」接著我問她,「有沒有為自己多想一點?或者,有沒有想過自己的人生?」她回答沒有,反而覺得十分愧疚,因為她後悔當初做出急救的決定,讓父親在往後的日子受苦。過去她怯於觸碰任何關於父親的話題,原本以為長大後可以開始盡上孝心,孰料父親的身體每況愈下,所以不斷地苛責自己能力不足,無法給父親最好的照顧品質。我不斷安慰著她,其實決定急救是人之常情,面對即將失去至親的時刻,實在難以在第一時間選擇放棄;不過,雖然日子過得辛苦,一路走來的堅持正是回饋父親最好的證明。
一位嘗盡人生苦澀的青春女孩,處在所有福利體系、政府單位都無法伸出援手的三不管地帶,未來仍有崎嶇漫長的路要走。看著阿雄女兒的眼淚,不捨卻也力量有限。在歷經多方努力周旋之後,深切地體會到小小社工的乏力,但為了這個家庭、這個女孩未來的人生旅途,我還是盡力為他們尋找一絲希望的曙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