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嗨!好久不見,最近好嗎?會很忙嗎?你的笑容依舊耶!」再見到阿正是他喪偶半年後,他拿出錢包中唯一的一張1,000元給我,我頓了一下,耳邊聽到他說:「要幫忙有需要的病友,因為妳說過社會是『互相ㄟ』,所以我這麼做也是『互相ㄟ』,還是妳覺得我捐得太少咧?」他大笑著說…
回想那段陪伴他們的日子,原在海上打漁維生的他,因妹妹到大陸設廠,他跟著去幫忙,也開始了與太太相識相知相惜的情緣,婚後他持續在大陸工作,貼心的女兒、可愛的兒子陸續來到他們夫妻身邊。只是上天給予他生活不同的考驗,意外工傷讓他下半身癱瘓,不得已只好全家返台生活。那時他們 4 人借住妹妹家,靠著太太從事鈕釦作業員微薄的薪水過活。然而沒多久老天又給了另個試煉--太太罹癌了,身為重度身障又是照顧者的他,疲於奔命在家庭與醫院兩端,歷經手術、化療,好不容易病情穩定,鬆口氣。只是 4 年後腫瘤復發了,而我與他們的緣份始於此時,當時阿正家已完全沒收入,靠著所剩不多的存款過活,幸好在協助下阿正家取得政府福利資格,多了一點但不無小補的津貼,勉強維持基本生活需求與醫療費用支出。
在臨床服務多年的我,常面對因重大疾病導致經濟弱勢的病家,或許大家會很直接的反應,有困難給予協助就好了啊,然而總有些病友與家屬讓我印象深刻—即便很困難,仍要堅持靠自己生活,阿正家就是如此,如同一般經濟弱勢的病家,他們極力地節省,阿正省給太太與孩子;太太也省給阿正與孩子。在服務過程中,我總想著如何連結適當資源讓阿正家度過難關,然阿正卻回應:「沒有到真的山窮水盡的地步,如還有能力,我們不想手心向上。」為了顧及阿正家的感受,同時又能協助到他們,我微笑的回應:「人的一生不可能都很平順,總有高低起伏,而我們也不是魯賓遜一個人於孤島生活,我們存在於社會中,而社會是互相的,當我們需要時,別人扶持我們一把;當我們有能力時,換我們來幫他們,而幫忙形式不限定在金錢,也可以是一份關懷,所謂有錢出錢、有力出力嘛!」阿正這才接受了協助。
喪偶後,阿正家仍是政府列冊協助的對象,這幾年臉上總是掛著笑容的他,總會在存下一點錢時,開著他所謂的戰車(電動輪椅)來社工室捐款,同時送上他最最親切的問候。已喪偶五年多、領有重度肢障身障證明的他,透過社會的互相,再次溫暖著我的心,也感謝他讓我有機會陪伴他慢慢地重建失去摯愛後的新生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