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臺大花絮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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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後的微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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疫情期間能同時見到病人阿柱與母親在醫院的機會少之又少,再加上母子兩人不時因經濟問題、生活習慣、對事情認知立場不同起口角衝突,社工師要與阿柱母親一起溝通討論醫療與照顧的安排,真是難上加難。

這一天我從病房走廊走到第17病室門口,映入眼簾的是充滿愛的溫馨畫面──阿柱正幫母親按摩手臂。趨前與母子打招呼,阿柱母親告訴我前幾天提了重物手臂仍痠痛,阿柱幫她按摩舒緩,我稱讚阿柱的貼心,阿柱母親似乎也享受著親子間的親密。回想阿柱童年成長往事,此刻互動能有這樣的轉變並不容易!阿柱從小在家庭暴力環境中成長,母親為了逃離父親的暴力相向,帶著哥哥、弟弟離家,但來不及帶上阿柱,阿柱在缺乏關愛的環境下長大,小學三年級時學業中輟,曾經因為好奇接觸毒品入獄服刑。罹癌前在工地當了一段時間的派遣工,為了治療才北上尋母。四十年來再次與母親、哥哥和弟弟共同生活,也許是成長過程遭受的欺凌與挫折,造就阿柱衝動的個性,情緒不穩易有暴力行為,曾經揚言恐嚇、作勢打人、持刀威脅,家人們對他的行為感到困擾與畏懼。治療期間阿柱母親多次打電話向我傾訴阿柱的不是,而阿柱也坦誠說他是故意氣母親或兄弟。身處親子與手足間衝突風暴中的我,承認自己對於化解沈痾已久的衝突實在無能為力,只能時而陪伴無助擔憂的母親,時而傾聽阿柱的感受,讓雙方有更多的對話。

阿柱的病情持續惡化,因腫瘤壓迫進行氣切後無法談話,臉部腫到只有一隻眼睛睜得開,再加上識字有限,大多使用拼音,與阿柱的筆談溝通更加困難。醫療團隊發現阿柱已漸漸地無力行走到廁所如廁,臥床時間變長,需要他人協助照顧,但阿柱母親多年前車禍後一眼幾乎失明,體力也難以負荷,照顧壓力令阿柱母親一度淚崩。我一邊承諾補助阿柱聘請看護的費用,一邊與醫療團隊討論出院後的照顧安排,後來順利先轉外院慢性病房住院,再銜接護理之家,並且協助阿柱通過政府低收入戶的資格,有了補助,可望減緩家裡的照護壓力。

死亡的陰霾籠罩著阿柱,趁著阿柱意識清楚時,在床邊連結阿柱母親與他的情感,化解平日時而緊張、時而衝突的關係。當下阿柱拉著母親的手靠著額頭,來表達他的心意,而母親也對阿柱說一些關愛的話語。說完阿柱母親一陣哽咽,說「我很恨你父親,當初要是你跟著我,我來照顧你,你也不會病成這樣……」,語氣中顯露對阿柱的愧疚與遺憾,我也表達了對阿柱的肯定,他不畏艱難忍受治療的痛苦走到現在,著實不容易。我對阿柱說:「你真的很棒!」知道他喜愛鬼滅之刃的動漫,還約定出新的一集時,我一定會告知他。阿柱拉著媽媽的手,不時點頭,相當感人。

轉院後八天接到阿柱母親的電話:「阿柱走了。」儘管心裡已作了準備,「啊!這麼快!」的想法縈繞腦中,充滿不捨與錯愕。阿柱最後能與母親解開心結,互訴感謝與道別,我也有幸能靠近參與他們的生命片刻,感受到阿柱與母親間親情的最後一道微光。(本文為保護當事人採用化名,案例內容經過改編)

社會工作室社工師 呂宜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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