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臺大花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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羈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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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社工師,我們病房有個病人A君快expire(形容人終止呼吸身亡),打電話給家屬都不接,請你幫忙處理。」接完電話的我立刻開啟電腦瞭解病人的病情概況,記下基本資料後立即前往病房。主責護理師表示A君是建築雜工,5天前中午在工地睡覺,醒來突然雙下肢無力,由119以不詳男身份送進急診,診斷為主動脈剝離,緊急手術後轉加護病房照護。他醒來後主動說出弟弟、前妻與兒子的聯絡方式,經護理師聯繫後,家屬曾先後來院,同時也更新了A君的個資與健保身分。看似狀況穩定,但3天前發生了急性出血性中風,A君呈現昏迷,狀況不樂觀,卻無法聯繫到家屬。

社工師繼續嘗試聯絡病人A君兒子與前妻,電話從早到晚無人接聽,打給弟弟也同樣未接,社工師改用自己的手機聯繫,弟弟總算接了電話。會談中得知,A君住院前從事建築工作,目前已離婚,與前妻育有未成年兒子,離婚後孩子歸前妻監護撫養。病人係獨居但戶籍設於前妻住處,每月仍會與兒子見面,並提供少許零用金給兒子,與弟弟平時各自生活不常聯繫,對方其實不知哥哥日常情況,本次A君住院後,弟弟接到通知才出面協助處理事務。

A君因手術後發生急性出血性中風,醫師評估狀況可能不樂觀,弟弟與前妻為了之後的治療計畫及可能的長期照顧問題起了爭執,弟弟主張A君有保險,應該用保險給付盡量救治;前妻則是擔心後續照顧可能會拖累孩子,若結果不好則需要長期照顧,且認為A君弟弟要負責。這讓弟弟認為前妻的態度是A君若死亡,保險受益人是A君尚未成年的兒子,意味著將由前妻管理這筆錢。前妻主張醫療費、喪葬費都要A君的弟弟負擔,而保險受益卻由她代兒子管理,弟弟感到不合理,雙方在加護病房外激烈爭執,之後彼此不願直接溝通,雙方也不再接醫院電話。

A君中風後狀況越來越不好,家人卻都不出面,好不容易聯絡到弟弟,他只問前妻有無再出面?醫療費用有無繳納?對於A君的狀況只是聽一聽,並未進一步詢問。社工師只能盡量說明A君近況不佳,有可能幾天內死亡,同時勸說應把醫療費與遺體後事分開處理,死者為大,再則顧念幾十年的兄弟親情,若A君往生,要請他出面處理後事。

A君死亡後,弟弟來院繳了約四分之一醫療費用,領遺體出院。他主張費用應由哥哥的醫療保險負擔,他自己負擔部分費用與喪葬事宜,已是仁至義盡,對於醫療費用欠費完全不理睬。由於當初來院補辦住院手續的人是前妻,簽署自費同意書也是前妻,因此院方依規定聯繫前妻處理醫療費用,而前妻則是認為自己已與A君離婚,兒子又尚未成年,自認於情於理於法都不應由她及兒子負擔。雙方不接彼此電話,卻又分別致電社工師,抱怨、指責對方,社工師同理各自的立場也委婉地分別跟兩方說明對方的立場,但仍無法化解雙方宿怨。

這樣的故事似乎愈來愈常發生在身邊幽微的角落,透過他們的故事,看到人性的多樣性,原父子之情、兄弟之義全因金錢關係而消散,在病人臨終時無人願意出面陪伴。社工師陪伴著他們走過一段段關係的分合,能感受到他們的憤怒、委屈與不滿,卻不見對逝者的思念,社工師面對這樣的家庭也只能盡力協助,在他們未放下心中的怨懟前是不易有結果的。

四個月後A君弟弟打電話給社工師,詢問哥哥欠費的情形,他一聽到前妻已付清,僅表示以後不再與侄子及兄長前妻聯繫,就結束了通話。弟弟會來電,心中必定仍有所牽掛。社工師不斷思考著該怎麼做才能幫助他們,不再如此辛苦地生活著。在對待這類家庭人事糾葛、內心世界的問題,採取逃避或者賭氣的對抗只是將情緒與心結暫時壓抑,適當的方式是正面接受它,接納人對事情的看法或處理方式有所不同,當不再找理由為事件賦予意義時,也就是不再找藉口的時候,方能看清事情曲直,以及因其作為對他人的傷害與自我的意義,此時才是放下羈絆的時候。(本文為保護當事人內容經過改編)

 

社會工作室社會工作師 小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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