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事醫務社工師多年,確認病人身分與協尋家屬一直是工作的一部分,有時是失智的老爺爺、老奶奶記不清自己是誰,有時是因意外或突發的身體狀況昏迷不醒需緊急醫療的路倒病人,常常覺得自己很像在醫院裡的「阿亮」,從病人身上的蛛絲馬跡,如手機、口袋裡的便條紙、名片、路倒的地點……等,試著拼湊出病人形象的脈絡,同時連結警政、戶政與社政的資源,找到名字及家屬,讓醫療團隊能做最適切的醫療處置,每一個協尋的病人都有屬於自己的人生故事,這些故事成為灌溉社工生涯的養分,就如同庄伯給我的任務一般。 愚人節的清晨,庄伯被人發現倒臥在路旁意識不清,身旁只有一輛老舊的腳踏車和口袋裡刻著名字的印章,被救護車緊急送醫後接上呼吸器轉加護病房觀察治療,看他隨著呼吸器起伏的胸膛以及花白的頭髮,很想問問庄伯:「你怎麼了?」但已不可能得到回答。 入院時警察已就口袋裡的印章去協尋家屬,但除了知道印章的主人住在哪裡,無法得知這是不是庄伯的印章,從警政的戶籍資料裡也找不到家屬的資料,庄伯的任務陷入第一次膠著。幸而再請警察來院按捺指紋比對後確認了身分,隨後發文至戶政事務所也找到了家屬的聯絡地址,並請地方里長和派出所協助聯絡家屬,但任務並沒有因此圓滿結束,反而因為沒有家屬的回應,陷入了第二次膠著。這時庄伯的病情不斷每況愈下,我想,也許這次是真的無法達成任務了。 正當我不抱任何希望,試著聯絡家屬最後一次,終於得到兒子的回應。原來庄伯年輕的時候做了很多對不起家人的事,與前妻離婚後就與家人斷了聯繫,三十幾年沒有聯絡加上往事的傷害,兒子的內心百感交集,聽聞父親目前的狀況,抱著最後一次盡父子緣份的心情,來院處理醫療上的相關事宜,並送父親最後一程。 「爸爸套房裡牆上的日曆還停留在四月一日,彷彿他只是出門一下還沒回來。」兒子從父親承租的套房回來後說道,言語裡有著淡淡的惆悵。 每一次完成任務,心中都充滿著感謝,強大的警政與戶政系統的支持,熱心的路人、鄰居和里長,以及醫療團隊的協助,因為每個人的付出,使病人的回家之路越來越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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